霹雳的潮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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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王琛发

潮人进入霹雳州的时间很早。而且,历史说明他们与新加坡的潮人声气相通。我们可以相信潮人从槟岛及威省进入马来半岛内陆其他地带的时间,不会迟过1820年代。新加坡那位潮人富商陈成宝,便是在1828年出生在霹雳的。他的父亲陈亚汉,则是在1830年代,担任过霹雳州的华人甲必丹。陈成宝在九岁那年,随着大姐嫁到新加坡给潮商佘有进而定居新加坡,到了成年,他因经营父亲在新加坡和柔佛的大片园地而起家。

不过,潮人在霹州立足,尤其是能在北霹稳定下来,却不能不归功於许武安的领导和开辟之功。

随着槟榔屿和新加坡港口在英国人手上相继建设发展,两地成为东印度公司在东方的转运站,越来越多的华人也涌进了槟榔屿和新加坡。

其中,不少到达这两地的潮人,并不限於留居在这两地谋生。他们一个接一个,利用港口作为跳板,靠着亲友同乡的接应,深入马来亚半岛内地去开垦。这些离乡背井的潮人在海外寻求生活新天地,成为地区上最早的居民。

以槟榔屿为跳板进入北马内陆的潮人,不止停留在峇都交湾或威省的中部以及南区,他们从这基础上,把地区上的经济开垦结合自己的谋生作业,扩张到雳北吉打等各处。

此外,也有迹象显示,来自新加坡的潮人,也参与了霹雳州早期的开垦。

但是,由北马进入霹雳的潮人,并未拥有柔佛的同乡那种控制柔佛义兴公司的实力,所以不曾藉着会党统治华社,形成一党独大的局面。他们与其他同属义兴的帮群联盟,这个联盟是经历了拉律战争的炮火洗礼之後,方才为潮人巩固了对北马以至霹雳多个社区的控制权。

许佬合和他的儿子许武安的时代,可说是一个潮人大规模进入霹州的时代。这时,义兴公司与潮人关系的历史证据,更为显着。

许佬合在峇都交湾安定之後,最先使到他财势更壮大的,是他首先到霹雳州吉连区进行新的开发事业。这是一千英亩森林地的投资,种植甘蔗和烟草。後来他又在霹雳州的瓜拉古楼创设“高兴号”,这期间武安已大力协助父亲。1866年许栳合告老退休,移居武吉淡汶,并在这里造私宅。几年之後,他在次子武科陪同下,回返中国故乡,消渡残年,全部财产交给武安看管。

许佬合也是槟榔屿潮州会馆的创办人,说明这位在霹北提供了广大土地予同乡作业机会的开拓者兼先行者,在潮人之间的威望极大。

1864 年在槟城出现的韩江家庙,是从原来在槟岛创立的潮州公司的基础,另外建立了韩江家庙,它强调了潮语和客语系潮人的团结,代表了潮人在那帮群对立、正经历着拉律战争的年代,寻求一致对外的方案,也保障了潮人的势力膨胀。而当时许栳合人在霹雳,家庙由远在霹雳的许栳合领头,也可以说明,建在槟榔屿的韩江家庙,是一个属於从北马到霹雳州的所有潮人社群的中心共同机构。

许佬合在迁回武吉淡汶的几年後,便落叶归根,回到中国,把事业交给许武安继承。继承父业的许武安,另外在吉辇开辟了二千亩的土地,并在高渊设了“高发”糖厂。

把槟城历史和霹雳州历史去结合许武安时代的潮人历史,我们可以发现,这时,许家的“势力”肯定与“义兴公司”牵上关系。到了韩江家庙创建的时代,正是潮州人为了巩固他们在北马的生存利益,卷入纷战苦斗的年代。

我曾经在这几年间,访问了过去吉辇威南区的一系列旧坟场,发现到当地的坟场,有宗姓的祖坟或捐款,却没有任何其他相同的遗迹。这说明在超过百年前,这些地区的居民,在籍贯上,可能是“一枝独秀”。

这一系列过去的潮人园近地带,互相是路线互通,把路线连接起来,直接可达霹雳的大平;可以想像,在战事的年代,它可能成为某一党派的运输线和大後方。但这些地区也可引发敌对党派一再策划进攻,是故人欲想从中切断某方战场补给的阵地。所以,就出现了不少政治武力争战的纪录。

在当地民间流传着“武安的园,鸟飞不过”的谚语。看来,这当年流传的谚语,不是形容其园林之大,再大的园林,鸟也飞得过;它是形容当年的森严辟垒。

当年潮人在战事中角色,可以从一些历史文献反映:

许武安呈交海峡殖民地警察总长伯伦克C.B.Plunket的“华人陈诉书”(ChinesePaper)中自述说,他是义兴党的一个先生或秘书,在1872年发生的私会党械斗中,曾经积极将供应品,按期运到拉律去。

温士德和魏金孙则记述,1873年2月到8月当拉律械斗蔓延到吉连河去时,有一群流动的“歹徒”,飞扬着红底白边的锦旗,自称为“许武安之人员”。

许武安的陈诉书内容则投诉,他在牛拉KlingPow和Selinsing的农场都被敌对的会党攻击。除了他本人和同僚遭受金钱的损失,在後两个地方的攻击事件,也有60名潮人被杀害。

毕麒麟向政府提呈的一份正式报告书中,也一样指出许武安为一名具有影响力的领袖。1874年1月3日毕麒麟以政府代表的身份,从新加坡被派到槟榔屿去,与拉律械斗有关的槟榔屿三合会进行非正式谈判,以期达致一项折衷办法,毕麒麟底步时,首先引接他的两名义兴首领,即为陈亚炎和许武安。他们与毕麒麟合作的结果,使到格斗平定,顺利促成双方最後和谈签订“邦咯协约”。

我们有理由相信,邦咯协议後,许武安是潮人在北马与霹雳的领导。他先後在 1886年被委为霹雳州议员,甲必丹1890年任槟榔屿华人咨询委员,以及在1885年担任广汀会馆大总理,1886年又担任平章会馆(华人大会堂前身)董事,不只是代表他个人的殊荣;同时,也代表着他本身所领导的潮人势力,已经受到肯定。

据槟城已故潮洲社群文胆许崇知的记录,拉律战争之後,许武安全盛的时代,单他个人在威南霹北拥有的园坵,有六千余亩,收容工人千余人。

潮人在霹州的发展,其实也就等於巩固了整个北马的潮人地区。同一时代潮人大量从中国本土进入威省的人数剧烈增长。

1860年,威省华人总人口才不过是八千二白零四人,到了1881年,槟榔屿华人人口四万五千一百三十五人,之中有五千三百三十五人是潮人,而威省华人人口二万二千二百一十七人之中,潮人已占总数的一万三千四百五十八人。

1898年,据统计,当时,单是由霹雳的万珍、吉辇和槟城的威省,华人蔗园达五万亩,华工九千人,这还不包括华人头家带工人向白人立约包种的统计。

随者种植业的发达,以及邦咯条约消弭了数十年,拉律战争所造成的紧张局势,各籍贯人士形成集落的社区都有了安定的保障。从此,从槟城、威省到吉打和霹雳一带的一些市镇,以及沿岸岛屿鱼村,经此後,逐定型为迄今日犹存在的潮语方言流行区。

这些地区,包括了今日人们熟悉的巴里文打、高渊、牛拉、古楼、加央、爪夷、邦咯岛……。其中,开发爪夷的,是许武安的妹夫纪来发。这许多地区的潮州领袖都担任过槟城潮州会馆的董事,不少人的神主也迄今安奉在会馆内。

在大批同乡陆续南来安居乐业之後,亦引动了商业发达。过去,槟城潮州公司及韩江家庙最初设立地点的沿海街道,美芝街的其中一大段落,也出现了历史上独特的、几乎全部店舖都由潮人出入口商组成的商业街区集落。这些称为“香汕郊”的潮商,在1930年组织化,建立了全国唯一的潮人港贸商业团体“槟城潮商公所”。另外,值得注意的是大山脚,这一原本是惠州人开发的都市,由於位於槟城与威南及吉打的交通中枢,又是马泰火车中枢,後来就有不少普林籍为主的潮人涌入当地从商,从此逐渐改变了原来人口结构,战後竟成为华人人口以潮人为主的市镇。

参考文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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